我的生命长度是有限的，但我对学生的爱是无限的。我是一个有故事的班主任，愿这些故事可以长存，鞭策我自己，激励后来人。
从做我学生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孩子
嘉嘉是八年级上期从另一所学校转到我的班级来的，据说她是原学校劝退的孩子，所谓劝退，说通俗点就是学校不要的。我至今不知道她曾经有多么让老师头疼，只记得她刚来时刘海很长，把半边脸都遮住了，衣服拉链没有拉，露出里面时髦的T恤，破洞牛仔裤，满脸不屑，不正眼看我。
爸爸妈妈的愁容告诉了我，孩子让他们心力交瘁。安顿好她的食宿以后，家长离开了学校，从此嘉嘉从一个每天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封闭式学校的学生，一切都要靠自己。
我把她安排在了班上最听话的学生旁边坐下，并在班上告诉全班同学要在生活上照顾她，在学习上帮助她，要把她当“国宝”一样呵护。同学们笑了，我瞥见她腼腆地笑了一下。
我和她的第一次谈话是在走廊上，当我问及她的过去时，她没有回避，她说不喜欢老师，更不喜欢上课，她只喜欢跟朋友出去玩，每到考试就逃跑，借故不参加考试是家常便饭。我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喜欢老师，因为我知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许单纯就是不喜欢吧。
时间就这样慢慢走着，一个星期里，嘉嘉哭了两次，一次是因为不习惯寄宿制学校的生活条件，一次是因为学习任务繁重。家长搂着她在教室外面哭，大概是跟她讲好话，我没有靠近，将空间留给了她们。
开学半个月，嘉嘉除了学习上有些吃力，没有别的问题，她活泼开朗，很快和同学们融入在一起。
第二次谈话是开学一个月，我和她在学校散步，崭新的校园，到处都是美景：漂亮的绿色足球场，干净的校园大道，两旁都是规整的绿植，空气中飘着一缕桂花清香，路上偶尔遇到几个同学，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快乐，还有和我的亲近。看似随便走走实则是我带着重大任务的一次散步，我最想要做的就是让她放下包袱重新开始，让她知道我对她的一视同仁，让她感受到从她做我的学生那一天起就是我的孩子。
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是心灵相通的，我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对待每一个孩子都付出真心，这强大的力量每一个孩子都能感受到。嘉嘉也不例外，期中考试，她由进校时的年级680名一跃到了180名。家长会上，孩子的父亲手写发言稿，几度哽咽几度停止发言。两年后，孩子考上了省示范性高中，如今是一名高三学子。家长逢人就说我是孩子生命中的贵人，我会心地笑了，强烈的职业幸福感油然而生。
孩子，“妈妈”一直都在
又是一年3.8妇女节，放学回家之前，我叮嘱孩子们回家后要对妈妈说一句话“妈妈辛苦了！”“妈妈，我爱你！”或者送妈妈节日贺卡，哪怕一个拥抱也行。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回家要做什么，这时我看到这个学期才到我班来的小方黯然地独自埋头写写画画，我突然想起开学时他之前的班主任跟我说过，孩子妈妈寒假去世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没有一刻停留，我把小方带到办公室来，时间已过下班的点，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妈妈是怎么了？孩子再也忍不住了，坐在我给他拿的凳子上，仰天嚎啕大哭，“妈妈走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那一刻，我的眼泪也哗啦哗啦流下来，心疼地抱住孩子。
第二天我和几个热心家长来到他家，说是他家，其实不是真正他的家，他和弟弟借住在舅舅家，爸爸是贵州人，十多年前就随孩子妈妈来到了湖南。孩子从小是外公外婆带着，爸爸妈妈常年在广东打工，妈妈42岁，兼职两份工作，爸爸身患重病好些年，家里家外老人孩子人情世故都是妈妈操持。妈妈走了，这个家的顶梁柱倒了，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家访那一天，白发外公外婆和孩子的姨妈以及两个年幼的孩子哭成一片。外婆说孩子妈妈是春节前两天突然离世的，除夕就匆匆安葬，送行那天什么也没有为她准备，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常人没法想象的。
从小方家里出来，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善待孩子，给予他失去的母爱。时间就这样不经意地溜走，我偶尔悄悄塞吃的给他，校服丢了，想办法去给他找一件，教室里，给他会心的微笑，用眼睛告诉他Miss Cao的爱一直都在。小方是个懂事的孩子，外公外婆担心的成绩现在依然优秀，下午会和同学去打羽毛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希望孩子只做孩子
玲珑刚上初中那会虎头虎脑，活泼可爱，卫生习惯好，学习成绩优，直到有一天班上一群孩子急匆匆跑到办公室来叫我：“Miss Cao，Miss Cao，好吓人，玲珑的爸爸来了！”
我纳闷怎么学生的爸爸来了孩子们吓得魂飞魄散的，待我走到教室，孩子爸爸已经走了，赶紧联系孩子妈妈，她才告诉我他们离婚了，法院判决离婚时已经都处理好了，但孩子父亲出尔反尔，觉得自己吃了亏，一直在索要钱财。孩子妈妈是小学老师，刚买了房子，已经负债累累，根本拿不出钱，这才有了开始那一幕。
孩子爸爸总是来到学校，孩子怯怯的眼神和父亲凶神恶煞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次，我拉着孩子爸爸，围着偌大的学校走了一圈又一圈，孩子父亲跟我讲述着他们夫妻俩的点点滴滴，当然主要是经济上的不平衡。我除了安慰孩子父亲，说得最多的是希望成年人的矛盾自己处理，不要把孩子作为筹码，因为孩子是无辜的。
那一天，我和他沟通了一个多小时，我委婉地告诉他我要上课了，孩子爸爸才离开，嘴里还嘟嘟囔囔，我知道他的心结没有打开。
在沟通中，我了解到孩子爷爷88岁，已经老年痴呆很多年，奶奶也86岁了。于是，那个周末，我提着水果和老年人保健品来到他的爷爷奶奶家。孩子爷爷奶奶是市委退休老干部，家里弥漫着浓浓的书香味，孩子爸爸看到班主任提着水果等来探望老人，非常吃惊，继而热情地接待了我。
我坐下来听奶奶讲了这些年家庭经历的一些事，我不好评论，我能做的就是希望他们让孩子继续做孩子，不要因为大人的恩怨而伤害孩子。当他们听闻以前活泼可爱的孩子现在开始沉默寡言以后，很是心疼，孩子爸爸也答应以后不去学校找孩子了，有事就跟孩子妈妈沟通。
走出孩子的家，已是晌午，我匆匆赶往自己的父母家，年迈的母亲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等我回家吃饭，也许我确实亏欠父母很多，但心里却很踏实，因为从那以后，孩子的爸爸再也没有去学校堵他了。
诚然，当老师是清贫的，而我真的很享受这份幸福的清贫，用润物无声去守住这份清贫。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依然选择当老师，依然选择当班主任。
（作者单位：郴州市第六中学观山学校）
编辑：曹鑫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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